桌上已经只剩骨头,谢良辰巴扎了下嘴巴,楼下的说书人已换成了一个小戏班子,咿咿呀呀在哪儿唱着‘原来姹紫嫣红开遍’……
包间的门再次被打开,谢良辰幽幽的看着门口那一身红衣,嘟囔着小嘴巴:“师父,我好撑……”
千代带上门,看着桌上的狼藉一片再看看那个趴在桌上喊撑的小徒弟,一扫脸上阴霾,做到小徒弟身旁,轻轻的揉着他的小肚子:“人间的东西这么好吃么?”
“好吃。”谢良辰伸着脖子前后瞅了瞅:“师父,糖葫芦呢?”
“什么?”
“你说你出去给我买糖葫芦的……”
“师父……”
“算啦算啦。”谢良辰歪着头小身子都窜到了千代怀里:“反正吃饱了。”
千代摸了摸小徒弟的头发,侧目看到了谢良辰脖子上有一道划痕,忙把他从怀里拎出来,仔细看了看他脖子上的伤痕,问他:“我走后你可有出去过?”
谢良辰摇摇头:“没有啊。”
师父怎么了?
千代再问:“有人进来过?”
谢良辰又摇摇头:“没有人进来过。”
“那你脖子上的伤怎么来的?”
谢良辰这才记起来,开始觉得脖子痛来着……
“你要告诉为师,桌子上的食物吃完了不嫌够,咬了自己脖子一口不成?”
谢良辰捂着脖子不敢说话。
“谢良辰你现在学会对师父说谎了是不是?!”千代微微推了一下小徒弟,差点是将他推出去。
“师父,这里是自己不小心刮到的”
师父很讨厌妖,但他觉得那只妖精也没做什么过份的事情,他和师父来到凡间是游玩的,又不是捉妖的。
千代没有再说话。她哪里看不出来这脖子上的伤痕旁染了丝丝芍药香。
千代她不知道她离开后发生了什么,但那妖精应该也是没做什么。一只花妖,离开妖界游戏人间,还被选做了花神去祭祀,真当六界协议是废了。
“走吧。”
千代侧身唤了谢良辰一声,师徒二人起身离开了酒楼。身后的伶人妆容娇俏,声音婉转,咿咿呀呀唱着:“良辰美景奈何天,赏心乐事谁家院。朝飞暮卷,云霞翠轩,雨丝风片……”
今日花朝节,大家都去看祭祀花神了,街上的人极少,也没有人注意到街上,一个双十年华的女子冷着脸步伐较快,身后跟着个八九岁的小孩子,一脸的委屈,需要小跑着才能跟上前面的女子。
谢良辰跑累了,都不敢吭声,更不敢用法术,他知道师父在生气,很生气。
而千代呢,心里头虽然有些不忍,但总不停的提醒着自己,这是为了他好,自己辛辛苦苦找了他这么多年,又将他在不周山藏了这么多年,花了如此心思,若因自己大意,而让他再被妖精掳了去,她怎么对得起祇姐姐呢?
再者……还有玉隐……
千代回忆起今日樱花林里,花随风落,一袭天青色衣裳与天一色,他丰神俊朗与世无双,薄唇轻启:“阿珩,你带着他躲在不周山这么多年,几乎倾尽所有的教导他,可你有没有想过,万一他的神识再犼被吞噬……届时,你又该如何?”
千代前一刻还面容羞涩,下一秒那少女春心的笑容便僵在了脸上:“良辰不会伤害我。”
“就凭你是他师父?”玉隐打断千代的话:“水君是他的父亲,后土是他的姐姐,他何曾手下留情!”
“不,伤人的不是他。”
“是他,是犼,如今还有什么分别吗?”
“当然有!”千代反驳他:“不周山有上古的结界,犼找不到他。”
玉隐反问:“当年娲皇与伏羲合力才勉力将犼封印,你以为就凭不周山下那道结界就能挡的住他了吗!”玉隐掐着千代的臂膀,眸中有些不忍的神色:“你把他交给我,然后回太极天去……”
千代咬了咬嘴唇,眼中晶莹倔犟的不肯落下,她看着玉隐,冷冷道:“交给你?”
“是的,交给我。”玉隐点了点头。
“交给你,然后你再杀了他,这样,犼的魂魄就找不到宿主了是不是?”千代言语间有些激动,她知道玉隐绝对不会轻易离开他要守的地方,更不会只是因为思念她,而离开灭聊斋。他来,只是为了后卿,或者说……谢良辰。
“可是玉隐,我是他的师父……”千代用力挣扎开玉隐的束缚:“我是他师父,我会护着他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