面对夏幽的询问,余尽久久未语,夏幽也静静等待着他,没有追问下去。
“……抱歉,果然我还是说不出来。”
余尽无法再继续欺瞒自己的内心。
他真的很想很想,很想像夏幽期望的那样,给予她回答,但他的喉咙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一般,无法发声。
光是和夏幽待在一起,压抑自己的所有情感,他就已经用尽全力了,更何况是违背本心,说着言不由衷的话呢?
这种感觉,好矛盾啊,就像是小姐一样,除了亲嘴,其余都能做。
他对夏幽也是一样的,除了那三个字以外,其余都能做、能说,唯独那三个字,他说不出口。
他无法欺骗自我、欺骗夏幽、亵渎沉娇娇。
“没事的。”
夏幽并不生气,她搂紧余尽的腰,轻声细语:“要是说不出来,不说也可以的,没关系。”
她温柔包容了余尽,包容他的虚伪、矛盾,以及对她的背叛。
“……嗯。”
之后,两人一路无言地骑着车、吹着薄凉晚风,在四十分钟后登顶。
骑到一半时,余尽开始有些疲惫,便停止踩动踏板,扭着油门骑行。
山顶的风景,依旧和两年半前一样,只是周遭的树木有些变化而已。
山顶的中心,有一座凉亭,亭内的石桌刻着一幅象棋图,桌旁有四个固定住的石墩子。
两人将电动自行车停在凉亭,走到山崖边,眺望着远处的景象。
站在这儿,一切都变得渺小起来,无论是山脚下的公路上,疾驰而过的车辆,还是大海上的灯塔、远处城市的霓虹璀璨。
从山顶上刮来的风,变得寒冷,让人不禁缩了缩身子,感觉到一股凉意。
“别着凉了。”
夏幽取出一件外套,披在余尽身上,向他露出柔和微笑。
昏暗中,她的脸忽明忽现,有种不真实的美感,让人忍不住想要伸手触摸。
于是,余尽跟随着自己的潜意识,伸出了手,以手掌捧住她的脸颊,和她明亮清澈的眼眸对视。
夏幽和他不一样,她眼里总是有着柔情,看向他的视线,总是温柔到像是要将他化开。
她的爱意赤诚、热烈、毫无虚伪,让余尽自惭形秽。
“幽幽……”
余尽看着莫名美丽妖艳的夏幽,一时间失去了语言,所以,他也相应地剥夺了夏幽的语言。
夏幽没有抗拒,轻轻地合上眼帘,被动接受。
对于余尽的一切,她都不会感到抗拒。
“对不起,幽幽,明明都没法向你期望的那样回答你,却还和你做这种事。”
“没关系的,我都知道的,你也很难受吧?不用忍耐,都向我说出来就好了,我会接受的。”
“我……嗯。”
此刻,无需言语,他们只需要像这样,相拥在一起,感受彼此炽热心意就好。
“尽,你是不是学过射箭?”
“嗯?”
“不然你击靶怎么厉害?”
“?”
嘶……好像有什么东西从脸上碾过去了。
“尽,你的表情好有意思。”
夏幽看着余尽那一瞬的困惑,然后再到无奈与好笑,不禁莞尔。
“这不是你说的话太奇怪了吗?”
“奇怪吗?”
“不奇怪吗?”
“嗯……那就奇怪吧。”
两人一边做菜,一边耳鬓厮磨,说着些有的没的。
静悄悄的山顶,唯有漆黑深邃的山林中,传来虫鸣的叫声,与他们不时的惊叫声组成一首曲目。
等到一切结束,时间已是深夜两点半。
他们坐在山边,望着天空繁星点点,约好了要在这儿看日出,然后再回去。
当然了,回去以后,他们估计还得再有一两天才能返校上课。
就这么一会的功夫,澹了不少的咬痕与吻痕,又明显起来,而且比之前更多!
“尽,这样看,感觉一切都好渺小。”
“渺小的是我们才对。”
“哼哼,以前的你可不是这样回答的。”
“以前的事……都是以前了,我们不能一直留恋于过去啊,我们得向前走,展望未来。”
“如果,未来有你在身边的话,我会很期待。”
夏幽将头依偎在余尽肩头上,和他披着同一件大衣,共享彼此的体温与心意。
夏幽当然能放下过往。
前提条件是——余尽会一直陪着他,创造新的回忆。
她会执迷于过去,单纯是因为过去有着一段幸福难忘的时光。
这段时光,让她硬生生熬过思念着余尽的两年。
在此过程中,这段回忆就像是棘一般,她越挣扎,扎的就越深,她也越是深陷其中,难以自拔。
“嗯,我会陪在你身旁的。”
只有这个,对于余尽来说,不是虚伪的,也不是谎言。
他以后确实会一直陪在夏幽身旁,即便再怎么痛苦、再怎么难耐,他也不会离开夏幽了。
嘛,虽说夏幽也不会再让他离开就是了。
跨过那一线以后,余尽确实该对夏幽负责,不能再像以前一样,凭借任性。
“あ的顷的ように……”
就在两人依偎着,感受这温存时,一道手机铃声,又响了起来。
没想到,到了山顶以后,手机还能有信号啊。
余尽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看了一眼,不出所料,来电人是沉娇娇。
他看了夏幽一眼,随即点了接通,并将免提打开——这也算是,一个小小的心态变化吧。
“尽。”
电话接通的那一刻,掺杂着哽咽和失落的轻唤声,从扩音器传出,在这寂静的山顶显得格外清晰。
余尽略有冷澹地回答道:“怎么了?”
其实,今天沉娇娇不只是打过这一个电话,早在这之前,她就陆陆续续地发来几条信息以及电话。
但余尽都没有接,也没有回。
直到现在,他下定决心,想和沉娇娇做一个决断,才将电话接通。
“你……”
沉娇娇在开口时顿了一下,随即深吸了口气,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,问道:“是在和夏幽在一起吗?”
“嗯,是。”
余尽坦然回答。
纵然,他心里有再多不舍,再多痛苦,也还是声音平稳,像是毫无感情一般回答了。